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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06/17 0000 合法中離了國軍online 服役時間共計254

 

        當兵真的是一件令人不痛快的事情,沒當過的人確實很難理解,當過的人則是點滴在心頭,和不懂的人是怎麼也講不通,那種幹、那種賽、那種爽真的是要碰過的人才明白,如今停役了,寫這篇文算是回憶一下難得的軍旅生涯。

 

        在當兵以前,小弟一直覺得當兵不算什麼,全台灣有多少男性當過兵,那些裝病、跳樓、自殺的真的太誇張了,不過就是被人管,可能嚴一點,但是也就那樣吧,然而事實上,我的心理準備真的不夠。

 

        新訓是一個從死老百姓變成更該死的軍人的地方,可能是令人最不適應的部分,與下部隊差不多,看的就是一個飄渺的運氣,在新訓中心時間是以秒計算,在那裏你沒有一切自由,不管是想上廁所、想吃飯、想睡覺都有一套規則,要報備,要拉板凳,要感謝弟兄,要一個口令一個動作,練習踏步軍歌的時候更慘,七八十個人都要標齊,錯了重來,課程裡還有單戰、體能、刺槍等,保證你一整天下來累的跟狗一樣,然而這個過程大約有一個月,這裡是新兵最容易出事的地方,光是本人知道的自殺或自殘案件就超過三起。

 

        新訓在嘉義中坑,由於小弟是考選預士,新訓結束後就去了高雄步校受訓,新訓和受訓相比差不多就是天堂與地獄之別,新訓是什麼都要管,連你有沒有大便都要管,受訓則是根本不管,畢竟官太少兵太多,而且又是託管單位,只要記得去上課即可,感覺就像是回到大學生活,在那裏我很少回台北,假日幾乎都是在高雄和同梯的過,打網咖、看書、逛街、看電影,除了開銷大一點外一切都非常完美,難怪PTT上每個人都說有訓就要去受,古人誠不欺我。

 

        可惜好日子總會結束,受訓也有結束的一天,哪怕我因為六軍團沒有出車多在那待了一星期,到頭來還是要去到我從沒見過面的部隊——關指部機步三營。

 

        調適教育一個星期按理說是爽日子,可惜我在高雄實在過得太爽,光是早晚點名就讓我覺得很不習慣,一直集合也令我覺得很煩,而且正逢補兵大潮,兩百七十二人是說多亂就有多亂,動不動就聽到咆嘯聲,當過兵得應該都知道,人這種東西基本上是越少越好,人少長官好管,大家容易熟,也就相安無事,甚至能有體制外的好處。

 

        最後就是下部隊,這裡可以說是影響整個軍旅生涯最重要的部分,畢竟絕大數的時間都會在這裡度過,前面的部分怎麼亂來都可以忍一下就過去,畢竟最多也不過一個月多,然而最後的部隊一待就是大半年,我想應該沒人願意難受這麼久吧?

 

        可惜我下部隊下得實在不怎麼好,第一天早點名就全部被連長咆嘯,被值星官咆嘯,這樣的日子維持了兩個多禮拜。

 

        一個人到新環境會很害怕、很痛苦,特別是在軍隊這樣的地方,值得慶幸的是我因為碰到補兵潮,和十幾個人一起下部隊,就算被幹也是一起被幹。就這樣子的,日子慢慢過去,慢慢也大致上摸清楚了環境,不過因為剛到部就連續幹了好一陣子,難免和連上一些志願意有隔閡,這情況一直到我停役離開有些弟兄的態度依舊沒改變。

 

        到部隊的前一個月不能站哨,因此每天就是上戰備打雜,從什麼都不懂到比別人懂更多,從唯唯諾諾的到處打雜到拉人一起抽煙閃躲飄,基本上做事的態度有出來,不需要做第一個,但是也不要做最後一個,和人的相處柔和一些,其實上面的學長長官和你熟一點後就不會找你麻煩,還會一起抽菸聊天,然後每天倒數日子,看退伍的日期慢慢接近。

 

        最終我沒有退伍,而是因病停役了,病因是椎間盤突出既神經根病變,還去三總住了兩個禮拜復健治療,至於為什麼會如此?我也想知道為什麼,只能說是許多原因所造成。

 

        下部隊之後很多時間可以放空,站哨的時候、集合的時候、吃飯睡覺的時候,時間很零碎,就看你能不能運用,而我大多是在想想事情或是和弟兄們聊聊天,我蠻喜歡聽別人講講他們的故事,可能是因為我讀心理,更可能是因為我喜歡故事,當兵說到底就是把來自四面八方的人放在同一個地方,有交大碩士,有酒店經理,有體院的,有LOL打到菁英的,每個人都很不一樣,都有自己的個性和自己的想法,見到許多人,見到許多以前沒想過的,是我這趟軍旅中是我最大的收穫。

       

        當兵為什麼很煩很幹?一些人甚至寧願自殺自殘也要逃走,我幾乎沒見到一個喜愛當兵的,唯一個類似的也對部隊失望而後悔,『簽下去』是彼此之間很常開的玩笑,同時也說明了募兵績效為什麼會永遠是零,上面的只想看好看的,造成下面的整天只會造假,國軍都快成了詐騙中心,募兵制勢在必行,只可個人對它的前景不太看好,我知道有募到兵源的數據很好看,只可惜屆退和不適任退伍的遠比那多得多,每個地方都在缺兵,造成為了不要丟臉國防部只能不停裁撤單位,個人認為這是一個體制和文化的問題,深入骨髓,動則全面換血,不動,那就慢慢腐爛。

 

        當兵學到的很重要一點是自由的可貴,不單是可以做自己的事;可以隨時休息不用報備的那種自由,最重要的是可以說「不」,在軍隊裡你沒有說不的權力,他要的就是你的服從,你是軍人,是一顆該死的螺絲,叫你撈油水就去撈油水,叫你立正站好就給我腳夾緊,哪怕你覺得這個命令根本腦洞到爆掉,你也只能私底下和弟兄們開幹,然後摸摸鼻子想辦法完成它。

 

文宣上總說軍人的天職是保家衛國,這是好聽的說法,明白點的說法就是要你去殺人、去送死的時候別他媽的給我有意見,無論是所謂的榮譽、認同還是裡面繁雜的規定都是為了磨去一個人自主思考的能力,讓你成為大團體中一位頂天立地的「軍人」,這和大多數人的性格相牴觸,轉換過來的感覺就是痛苦、煩躁、想逃避,那是一種心理上的難受,再加上如果真有什麼遠大的目標也就罷,每天在軍營裡做得事情打雜就占了七成,還要像防賊一樣的防備上級長官督導,盡做一些無意義的事情,也難怪很多人當兵心得總結起來的一個字就是「幹」。

 

        軍旅生涯結束後我對畢業的學弟說,能免役的盡量免役,能替代役的就別進去,當兵和當替代役真的差很多,如果你抽到海陸而且還是在基層單位,你這一年會很精彩,很多老一輩的或是志願役的總愛說:當兵是一個男孩變成男人的過程。這句話大概對了一半,只是把當兵換成受罪的話會更貼切,重點根本不是當兵這件事,而是你會離家一個人遇到許多機歪的人和事,這將幫助你成長,特別是如果你是一路升學上來被保護很好的好學生然後被丟到一群都是流氓中輟生八大行業的偏遠部隊,恭喜你,你將成長得很快,不然你就只能成為之前跳樓的台大生或是蔡依林的表弟。

 

        在部隊裡可以看到經歷許多有趣的事情,看義務役學弟幹志願役學長,看一個月只上五天班的上士整天在飄,看中尉進818就為了停役,看連長動不動就失心瘋咆嘯,看有些人為了一點好處就翻臉不認人,看一些人就是擺爛你奈我何,人和人在這連續二十四小時的相處表露無遺。

 

在軍隊裡唯一值得我懷念的也只有人了,在新訓時左右的同梯一起折蚊帳被子、一起被班長耍著玩、受訓的時候一起看電影、一起留守、一起逛書店、剛到部隊時一直被幹讓原本不認識的我們熟得很快、一起吹著海風抽菸、站哨的時候一起談論未來、說著過去、彼此幫忙,在過去在未來都很難有機會讓這麼一群人湊在一起生活,在高壓之下產生了同袍之情,那種同仇敵愾不是學生時代能夠比擬,老兵會退,新兵會補,雖然很快就會各奔東西,但在那時候我們是彼此的支柱。

 

        小弟當兵的情形按照賽和爽的程度區分的話,應該是中間偏爽,部隊離家很近,近到都有人懷疑是不是有走關係,裡面大部分的人對我都不算差,至少沒成為目標過,除了被連長咆嘯過外沒被其他什麼人罵過,又因為接了個案子有段時間常常洽公,一起做事的弟兄手腕夠所以可以很輕鬆,因此撇除腰椎受傷的事情,我的軍旅生涯相對來說算是不難過,同梯不同命,有人爆爽支援到退伍,無人可管,免站哨免集合假單自己開,有人接連受訓到原部隊的人幾乎不認識,相對也有人剛下部隊就下基地,碰到酒駕肇事,碰到有人鬧自殺,天天狂督導每天睡不到四小,有人值星到變專業,有人值星到被禁假一個月,在裡面什麼樣的事情都可能發生,平常燒好香真的很重要。

 

        最後,當兵不到一年的時間可以說嘴的事情真的不少,總歸來講有些事沒進去真的很難想像,基本上新兵日記都是假的,軍教片也只能參考,當兵一年其實就是在熬、在撐,時間到了就不留下一朵雲彩,演習就是演戲,裡面什麼都是假的,只有退伍才是真的,PPT軍旅版最愛說「還好我退了」,這五個字真的是道盡一切。

 

 

(很中肯的歌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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