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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湘婷總算回到了台灣,她拖著行李箱步出桃園機場,呼吸屬於台灣的濕潤空氣,有一種回家了的感覺,北海道的乾燥果然不適合她這出生於熱帶的女人。

        此時的桃園正在下雨,西南氣流帶來豐沛大雨,方才飛機穿過對流層的時候還產生了不小的震盪,這準備返家的旅人而言是個麻煩,然而顧湘婷倒不這麼認為,不管雨天還是晴天都是她喜歡的天氣。

        只不過她沒有帶傘就是,畢竟她在日本沒碰到雨天。

        就在顧湘婷思考該怎樣才不會弄濕身上的大衣和雪靴招到計程車的時候,一台小黃就來到她面前停了下來。

        「小姐,要到哪裡?」年輕的司機按下車窗問道。

        「公館。」

        「好。」

        年輕的司機冒著大雨小跑步把顧湘婷粉紅色的行李箱放進後車廂,這麼一下就把他的襯衫淋濕了,這讓坐在後座的顧湘婷感到有些歉疚。

        年輕的司機注意到顧湘婷的表情,說:「沒關係,冷氣吹一下子就乾了,小姐,你剛從哪裡回來?」

        顧湘婷說:「北海道,我是去做採訪。」

        「噢,你是記者啊,真好啊,還有機會出國玩,不像我們當司機的都沒機會。」

        「也沒什麼時間玩,怎麼說也是去工作,而且上司很討厭,一直盯著我們。」

        「哈哈,到哪裡工作都碼是這樣。」

        台灣的計程車司機永遠有說不完的話匣子,彷彿聊天才是他們真正的工作,顧湘婷本身也是話多的人,兩個人讓這大雨天悶在車子裡也不會無聊,東扯西扯的,很快就到目的地。

        顧湘婷和年輕的司機拿了名片道別,拖著行李箱回到三樓的租屋處,門底下多了幾封繳款單,抽起來一看是銀行的通知,開門開燈,出門前亂丟一地的衣服還是安靜的待在一樣的位置,沒有哪個人或是哪隻精靈幫她收拾。

        畢竟有這房間鑰匙的只有她自己和遠在台南的雙親,房間突然變整齊這種事情只存在於童話或是有錢人家。

        「總算回來了。」

        顧湘婷整個人趴到床上,完全不想動,跑到國外工作,哪怕她再精力充沛也還是會覺得疲累。

        大學畢業已經三年,如今的她依然是個小記者,負責的部分還是一樣無足輕重,雖然已經不能稱作新鮮人,但迷茫的程度是有增無減。

        在同齡人裡顧湘婷的情況並不罕見,他們這一輩被譏笑為草莓族,只要稍有什麼不滿就被上司長官揶揄,就算悶不吭聲的埋頭苦幹也只能領少到不行的薪水,對於未來很難抱有什麼希望。

        雖然台灣的媒體素質是世界認可的糟糕,然而顧湘婷還是毅然決然的踏進了傳播圈,她的父母對此沒有明說,但表情顯然是充滿著不安,事實上當顧湘婷當上記者後才真正明白要出人頭地有多困難,別說是改變傳播圈了,連餬口都很勉強。

        跑去北海道採訪養殖人家不是顧湘婷想要的新聞,可惜她沒有選擇的權力,或者說當她開始工作後就沒有了這個權力,她只能好好完成上司交付的任務。

        至少北海道很漂亮,顧湘婷把腳上的雪靴踢掉,樂觀的想著。

        說到選擇,在她認識的朋友裡面有一個怪人選擇不去上班,沒有固定的工作,整天關在房間裡,他可以說是顧湘婷認識最奇怪的一個人,腦袋很好,但是該怎麼說,除此之外好像就沒有其他優點,缺點的話倒是一籮筐,憤世嫉俗、自以為是、講話刻薄。

        顧湘婷翻了個身看向房間的日光燈,心中決定改天去拜訪一下那個怪人,怎麼說也是好朋友。

        不過在那之前她得把這次採訪的文稿打出來才行。

        顧湘婷坐起身,思考現在是該睡覺還是該工作?又或是應該敷個臉?

       

 

        總算是完成了工作,顧湘婷把稿子放在上司的桌上後就溜出了辦公大樓,踏出自動門的時候她腳步雀躍的引人側目,無事一身輕的她今天打算去拜訪下老朋友,手上提著來自日本伴手禮,搭乘捷運前往淡水。

        捷運擠滿比平常還要多出數倍的人潮,今天不單是假日還是最近難得陽光露臉的日子,平常縮在水泥建築的人們都趁機探出了頭,這讓顧湘婷聯想到躲在沙灘裡的螃蟹。

        好心情就像病毒一樣會傳染,在捷運車廂裡的人們也許是因為陽光的關係,幾乎都洋溢的舒服的笑容,上車後顧湘婷坐在靠窗的位置,不知不覺的就開始打盹。

        花了一個多小時顧湘婷總算是來到了目的地,公寓一樓的大門沒關,顧湘婷也就省下打電話的功夫,蘇見紅的信箱口還塞著不少信,顧湘婷一並取了出來,距離上次拜訪已經是好幾個月前的事情了。

        三樓兩邊分租給不同人家,蘇見紅是住在右手邊,顧湘婷按下電鈴。

        叮咚—叮咚—

        等了十幾秒後鐵門傳出打開的聲音。

        「嗨!」顧湘婷用老朋友許久不見的熱絡口吻說道。

        「什麼,是你啊。」

        一臉的失望,蘇見紅只穿了件汗衫和短褲,帶著副黑框眼鏡,頂著一頭沒梳理的亂髮打開了鐵門。

        「你這是什麼態度,我們有好幾個月沒見了吧,不是應該高興一點才對?」

        「我還以為是送披薩的,害我白高興一場。」

        顧湘婷跟在蘇見紅後面走進屋裡,客廳一如既往的混亂,書本、畫紙、報章雜誌散落一地,看起來比上次顧湘婷來的時候更亂了。

        「自己找地方坐,大家這麼熟了我就不招呼了,當自己家,如果等一下有電話過來記得幫我去拿披薩。」

        蘇見紅抓著背要走回房間。

        「喂,這麼久沒見面再怎樣也該招呼一下吧,何況我還特地送伴手禮來。」

        蘇見紅倚在門前說:「老朋友嘛,一切從簡。」

        「你不曉得女生對老這個字很敏感嗎?」

        蘇見紅聳聳肩不在意的說:「你又不是我女朋友,我幹嘛在意這麼多,你就先待著,我把工作告一段落就會出來。」

不給顧湘婷反駁的機會蘇見紅就把門給關上,披頭四的音樂從門縫傳了出來,看那樣子是真的打算把顧湘婷一個人丟在客廳。

        「哼。」

        顧湘婷不滿用鼻子發聲,她環視這個客廳,要找到比她自己亂的房間還真是不容易。

        清出一個可以坐的地方,她打開電視把帶來的伴手禮拆開來吃,反正蘇見紅也不會介意,應該說他憑什麼介意,只不過現在這樣一個人看電視吃零食和在家裡實在沒什麼不同。

 

       

        「總算是完成了。」

        在一個多小時之後蘇見紅伸著懶腰走出房間,用腳踢開擋在路上的漫畫書,隔著小桌子坐到顧湘婷的對面。

        然後看到顧湘婷自顧自的吃起了他訂的披薩,蘇見紅怪叫說:「你怎麼可以偷吃我的午餐?」

        顧湘婷橫了他一眼,說:「東西是我去拿的,錢是我付的,你說這披薩是誰的?還有現在已經下午五點了好嗎?」

        「五點了啊,還真快。」蘇見紅伸手取了塊冷掉的披薩,瞄了一眼桌上的點心盒說:「你之前跑去日本出差?」

        「北海道。」顧湘婷沒好氣的回答。

        「不錯嘛,那裡的空氣應該沒有台灣這麼潮濕,小記者變成大記者了嗎?」

        一說到這件事情顧湘婷就感到頹喪,還記得當初大學畢業的時候她可是充滿著熱血,還順帶嘲笑了下蘇見紅的不務正業,現在看來她並沒兌現當時的夢想。

        不過蘇見紅的生活看起來也不怎麼樣,顧湘婷惡意的想著。

        「你剛剛是在做什麼大事業?」顧湘婷問說:「把我這個遠道而來的正妹都給撇一邊。」

        吞下冷掉但味道還是不錯的披薩,蘇見紅回答說:「首先,正妹不會說自己是正妹,至少不會當面說出來,太掉價了,而且女性的魅力是隨著年紀遞增減少,那句話你四年前就說過,換言之你距離正妹的合理範圍越來越遠……」

        話還沒說完,蘇見紅機警的躲開顧湘婷丟過來的報紙。

        「老娘幾歲要你管。」

        「總算是講出現實了,嗯,老娘。」蘇見紅繼續說:「至於另外一個問題,我是在寫書。」

        「寫書?」這兩個字讓顧湘婷暫停手邊的動作,接著用一種鄙夷的口吻重複說:「寫書?」

        「你的口氣還真是傷人。」蘇見紅拍掉手上的屑屑,低頭在地上找了起來,最後在沙發和電視後面找來兩本書放到桌上,遞到顧湘婷面前,說:「目前出了這兩本,一本愛情一本推理。」

        「愛情小說?」顧湘婷繼續用她刻薄的語氣問道。

        「不行嗎?大記者。」

        「也不是不行,內容寫什麼?」顧湘婷隨意的亂翻。

        「愛情的虛妄性,那只不過是一種自欺欺人,簡單一句話就是愛情只是幻想,兩個人同時陷入精神病罷了。」

        顧湘婷愣了一下,然後哈哈大笑。

        「就是有你這種凡夫俗子書才賣不好。」

        「書賣得不好?」

        「是阿,只賣出一百本。」蘇見紅嘆息的輕聲說:「為什麼世人就是不了解呢?當一個天才果然孤獨。」

        「哈哈哈哈。」

        顧湘婷笑到沒形象的用手搥桌面,蘇見紅不介意的繼續說:「所以編輯要我以後不準再寫愛情小說,推理的賣的還可以,至少有賣完第一刷,還再看有沒有機會二刷。」

        顧湘婷差不多笑完,大口的喘氣,說:「你的書借我回去看。」

        「算了吧,雜誌不算,你上次看書是多久以前?愛情的你看不懂,推理的你也沒這麼腦袋,就算借妳,妳也只能拿回去壓泡麵。」

        顧湘婷想要反駁自己也很有腦袋,可蘇見紅不理她問說:「大記者,你的工作怎麼樣啊?」

        「不怎麼樣。」顧湘婷的心情從頂點落了下來。

        「三年了呀,當初信誓旦旦要改變台灣新聞圈的那個人跑哪去了呀?當初的那個顧湘婷呢?咦?怎麼還在當一個跑去日本報導乳牛的記者?」

        「不是乳牛,是扇貝……」

        蘇見紅故意用誇張的口氣揶揄說:「哇!不是乳牛,是扇貝耶!超厲害的,可以改變整個新聞界的扇貝,請問一下,那是什麼樣子的扇貝啊?」

        顧湘婷被諷刺得整個人縮了起來,真的變成一個閉合起來的扇貝。

        蘇見紅吃完披薩開始動起顧湘婷帶來的點心,邊拆邊說:「就是這樣我才討厭去上班,說什麼改變世界,真蠢,每天領那可憐的多少K,要加班還責任制,而且上司不死職位也升不上去,被壓榨到那種程度還為老闆拍手叫好,真是驚人的被虐狂。」

        顧湘婷從膝蓋上方露出眼睛,看著侃侃而談的蘇見紅。

        「物價上漲,薪水不漲,富士比都認證台灣是世界最廉價勞力,房價高到見鬼隨時都會泡沫化,老一輩因為經濟起飛賺得荷包飽飽,現在經濟不好了就罵年輕人不爭氣,他們有病啊,台灣的問題還不是他們那些老頭造成,草莓族這個詞明明是講民國五十年出生的那個世代沒有抗壓性、沒有忠誠心、個人功利色彩濃厚,現在那些老頭當權了就反過來罵現在的年輕人,真是不要臉,如果是我早就羞愧自殺了哦。」

「台灣這個社會對年輕人可是很不友善的,反正你們最好欺負,所以就欺負你們啦,年輕就是一種罪噢。」

        蘇見紅洋洋灑灑得罵了一大串,覺得嘴巴有點乾,去廚房倒了水拿了兩個馬克杯出來,一個放在顧湘婷面前。

        「你還真是一如既往的憤世嫉俗。」顧湘婷拿起馬克杯啜飲了起來。

        「這不是憤世嫉俗,我只是比一般人看得清真相罷了。」

        「唉,說不定真的是你說的那樣,可是又能怎麼樣?」顧湘婷說:「我也沒打算做多偉大的事情,只是希望在傳播圈子裡立足罷了。」

        蘇見紅說:「雖然我不懂你說的傳播圈子生作什麼模樣,但總之記者想要成名就是要做出有用的報導吧。」

        「差不多。」

        「那樣子的話很難嗎?。」蘇見紅不解的說:「現在記者的智商都低得嚇人,稍微有點智商不就行了?」

        「做記者也有很多難處的。」顧湘婷苦笑。

        滿腔熱血的年輕人用力撞在冷酷的現實上面,下場唯有支離破碎,向現實妥協。

        「真要我說的話,現在的記者除了智商低外,就是邏輯有問題,事情看得太淺,個人覺得只要沒這些問題就應該算是不錯。」

        顧湘婷覺得有趣的問說:「什麼意思?」

        蘇見紅抓了抓亂髮,說:「邏輯的問題比較多發生在財經的報導上,和你說無異於對牛彈琴,真是不好舉例。」

        「什麼啊!別小看我。」

        「我沒有小看你,我打從一開始就沒瞧得起你過。」

        顧湘婷罵道:「你這個混漲、笨蛋、白癡、變態!」

        蘇見紅一臉的不介意,說:「就連罵人的辭彙都這麼貧乏,真是讓人對你的記者生涯堪憂啊。」

        「少瞧不起我了,邏輯簡單的說就是推理吧。」

        蘇見紅驚訝的說:「就算是笨蛋也會難得說對一次呢。」

        「前面的笨蛋是多餘的。」

        「推理就是把線索聚集在一起做出推論,每一件事情都可能代表著另一件事情,好比這次你帶來的點心盒,讓我知道你去過日本,這就是很簡單的推理。」

        顧湘婷問說:「可是我也有可能是去便利商店買的啊?」

        「首先點心上面的價格標籤是日文,如果是台灣買的標籤應該是中文,不過也可能是你朋友送的,但是你來的時候說是伴手禮,我猜測你這個人應該還沒有不要臉到把別人送你的禮物當作辦手禮轉送,所以應該是你從日本親自買的,再加上你的記者身分,很可能是出差買來,這就是推理,同時符合事證和人性,每件線索都給予一個可能性,最後結合在一起的就是答案。」

        顧湘婷恍然,說:「就像福爾摩斯看到衣服上有灰就知道你抽得是什麼菸那樣。」

        蘇見紅解釋說:「推理不可以是基於只有一個線索,必須是多樣的可能性結合,而且不能普遍性原則,比如你說的衣服上的灰就應該把當事人沒抽菸但故意弄上去的可能性降低,畢竟那不合理,沒有必要。」

        「不愧是寫過推理小說的作家呀。」

        「好說、好說。」蘇見紅一點也不謙虛繼續說:「財經記者就是常在財報新聞上犯下可笑的邏輯錯誤,隨便推估營收的行為幾乎可以說是犯法。」

        顧湘婷低下頭想到她過來的時候遇到的一個事情。

        一個她無法說得通,想不明白的現象。

        「欸,我來的時候遇到一件怪事,你要不要推理看看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名偵探。」顧湘婷用挑戰的目光注視向蘇見紅。

        蘇見紅雙手抱胸,接受挑戰的說:「說來聽聽。」

        「事情是發生在今天下午,我從公司大樓出來直接走去搭捷運,那時候大概是一點多,天氣很好,有很多家庭和情侶趁著難得的太陽出來散心,所以搭乘捷運的人不少,不過因為我上車的時候剛好很多人下車,所以車廂裡面有幾個位置,我排好在隊伍的前面,進去後在一個靠窗的位置坐下來,然後我注意到有一個戴著鴨舌帽看起來年紀不大的男生進來後離開這個車廂往前面走,因為他臉色看起來不太好,我剛說過因為是難得的晴天,感覺每個人的情緒都很高昂,所以我才特別注意到他,不過當時候我也沒多想什麼,我就靠著窗戶睡著了,反正淡水是在最後一站所以我也不擔心會睡過站。」

        蘇見紅沒有打岔靜靜聽著。

        「也不曉得為什麼,睡到一半我昏昏沉沉的醒了過來,正好聽到捷運要關門的廣播,車廂裡面的人還是不少,但是比我剛上車的時候有少了一點,然後我又看到同一個男人走進車廂,我發誓絕對是同一個人,他黑色的鴨舌帽和淺藍色的背包我一定不會認錯,他看了一下車廂裡面沒有座位就拉著拉環站著,過了一站之後就下車,先聲明我絕對沒有睡昏頭或是作夢,是同一個人在不同的站一樣的上車,你覺得是為什麼會這樣?推理看看是什麼原因。」

        顧湘婷注視著蘇見紅等他給一個讓人滿意的答案。

        不過在回答之前蘇見紅問說:「你為什麼會特別注意到他?那個你說年紀輕的男人。」

        顧湘婷抬起頭望向天花板,回想的說:「因為他和氣氛不太合吧,又戴帽子,有黑眼圈看起來沒睡飽,然後我最近有想要買背包,路上看到自然就會多看幾眼。」

        「所以說只要你注意到那個男人嗎?你有注意到別人也注意到他嗎?」

        顧湘婷搖搖頭,說:「就像你搭捷運不會去記得隔壁坐誰一樣,大部分的人都不會在意吧,都在和朋友家人在聊天,而且就算是自己一個人,現在手機遊戲這麼好玩,不會有閒情去留意旁邊的人吧,我猜沒有其他人特別注意到。」

        「那第二次你剛好睡醒的時候也是一樣嗎?」

        「我猜應該差不多。」

        「換言之這個人可能只有你注意到他上車兩次?」

        「對。」

        「你會不會其實有幻覺?」

        顧湘婷罵道:「你才有幻覺!」

        蘇見紅攤手說:「不排除這個可能性嘛。」

顧湘婷又要開口罵人,蘇見紅止住她的話頭的說:「總之先假設你的精神狀況沒有問題,也沒有認錯人,那個人真的在同一車廂上車兩次,那是為什麼呢?」

        蘇見紅閉起眼睛手指在桌上輕敲。

        「是啊,為什麼呢?有答案嗎?名偵探。」

        比起知道事情的真相,顧湘婷更想要看到蘇見紅吃鱉的模樣,雀躍的盯著對方深鎖的眉頭。

        大約三分鐘之後。

        蘇見紅說:「我不知道。」

        「哈,原來你也有不知道的事情。」

        「那你又知道原因了嗎?」

        「我當然不知道,不過我本來就是笨蛋,又沒關係,你自詡天才卻解不開謎題,看來你也不過如此。」

        蘇見紅瞥了顧湘婷的嘴臉一眼,說:「我解不開可不是因為和你一樣程度,別把我們相提並論,是因為線索太少了。」

        「藉口!」

        蘇見紅不理她自顧自的分析說:「我們現在可以推論的是那個男人下過車,而且只離開了一下,不然他不可能搭上同一班捷運,如果是出了站,再怎麼飆車也不可能比捷運快,所以他應該是在你醒來的那一站下車又在上車,只是為什麼呢?單純為了丟垃圾?」

        「為了丟垃圾?」

        由於捷運車上禁止飲食所以沒有垃圾桶,如果是為了丟垃圾走出車廂又再回車廂那還滿合理的,畢竟他可能原本的車廂前面沒有垃圾桶,走出去丟了垃圾之後走進較近的車廂。

        顧湘婷在腦裡想了想,覺得這個答案還滿合情合理的,頓時感到無趣。

        「既然你都知道答案了,幹嘛剛剛還說不知道?」

        「因為有瑕疵,既然捷運上禁止飲食他怎麼會製造出垃圾?就算有,真的有緊急到不能等到站之後再丟嗎?何況你說他下一站就下車了,所以我覺得很古怪。」

        聽到蘇見紅這麼一說,顧湘婷又感覺不太對勁,好像那個年輕的男人從裡到外都不對勁。

        「說不定他就是一個有潔癖的怪人啊。」

        「那你還不如說他就是一個喜歡每站下車又上車的怪人好了。」蘇見紅說:「在分析一件事情的時候,不要隨便就假定對方有怪癖,要把對方當作和你我一樣的普通人,不然就什麼都有可能性,我乾脆說他其實是超能力者會瞬間移動好了。」

        顧湘婷不服氣的說:「可是就真的有一些怪人做事情不合邏輯啊,你不能否認這一點吧。」

        「精確一點的說,是不符合你的邏輯,就算是精神病人也都有自己的邏輯,只是外人難以理解罷了,在你說的這件事上,這個年輕男人既然能獨立搭乘捷運而且也沒引人注目,看起來應該是普通人沒錯。」

        「引人注目?」

        「我剛不是問你除了你之外有沒有誰注意到那個男人,你的回答就是對方只是個普通人,如果是身障者或是精障者應該會被其他人注意到。」

        顧湘婷恍然:「噢噢,原來你剛剛問的話是那個意思,我還以為你只是在耍我。」

        「我是在耍你沒有錯,不用懷疑。」

        「你這個傢伙!」

        再次躲過隔著桌子飛來的雜誌,蘇見紅推了下滑掉的眼鏡,說:「總之因為你給的線索實在太少,我只能推理到這種程度,錯在你身上懂了嗎?」

        「為什麼是我的錯?」

        「既然要問問題就應該做好準備,就像學生要問老師問題就應該先了解問題本身,而不是問了之後什麼都不懂還要老師跟你說在課本的幾頁,當學生就要盡好自己的本份。」

        「是……你個頭,為什麼我要被你教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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